時常在靜謐的夜裡,做一些很荒誕的夢,夢到自己的前生今世。但我最想知道的,確實來生。暗思量,來生,我定是要做一朵花的。
不做玫瑰,她太過驕傲,小小的身軀滿是尖銳的刺;不做牡丹,太過華貴,重重疊疊的花瓣迷了我的眼;不做彼岸,她太過悲壯,血紅的色彩隱著淒涼;不做鳶尾,她太過輕柔,微微的清風便使她衣袂輕起。
來生我若為花,定然是要做一朵俏生生舞于枝頭的桃花。只因我愛她淡淡粉色暈在素帕上的色彩,愛他不勝涼風的嬌羞,愛她輕輕墜地時哀戚的眼神,更愛那些如桃花一樣溢滿美麗的哀愁的女子。
來生我若為桃花,我要去那流淌著清溪的山澗邊,去鋪滿芳草的長亭旁,去夕陽斜照的古道上。還記得席慕容的那首詩嗎?“佛於是把我化成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邊,陽光下慎重地灑滿花朵,朵朵都是我前世的期盼。”來生,無論我生在何處,都是在等千百年前令我一顧傾心的男子,等他進過我的身旁,採擷一身的芬芳。
當細雨如絲的春意,悄無聲息的染綠了蒼白的山水。我會在豆菀春初的時節,小心的結個骨朵。“斟滿清樽染桃花”,我的骨朵被杏花村的酒香染成了淡淡的粉色。我羞羞的藏於枝頭,偶爾看到幾隻小鳥怯怯的唱著歌,歌聲婉轉。和著三月的柳笛聲,吹拂著寒冬塵封的思緒,吹拂著那些日子沉澱著的如桃花一般的容顏。
搖過幾縷風,吹面若暖,飄過幾絲雨,沾衣欲濕。水面初平,燕子銜泥,一轉身——也就是一轉身的功夫,柳枝綠了,榆錢熟了,桃花也笑了。我如懷春的姑娘一般悄悄打開僅有的五片花瓣,輕輕顫抖著。我的花蕊,嫩嫩的,像剛出生的小草,帶著清晨特有的香味,安靜的站在花朵中心。柳絮散散的飄在風中,溫柔地笑著。桃花濃淡高低,柳色氤氳迷蒙。纏綿悱惻,淒迷的景色和傷春的情緒,煉成一體。
當一朵朵桃花,被牧童的歌聲吹到了枝頭,萬頃桃園頓時燦爛成一片花海。此時,應有一位眉目清秀的姑娘,手持團扇,睫毛低垂,在桃花樹下喃喃自語。清風送雨歸,雨歸青翠下凡塵,霧繞煙飛的朦朧中,這朵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日秋波流轉,巧笑倩兮。在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時節,兩個人的心裡都開出了一朵屬於對方的花吧!而今為何只有你獨自流連于桃花之下?“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臉醺醺,吾怕黃昏不覺又黃昏,不消魂怎地不消魂。今春香肌瘦幾分,裙帶寬三寸。”西廂之下,是誰的微笑清瘦如詩,是誰的寂寞燦爛如花、鶯鶯別怕,我陪著你呢。我們相依,在桃林中,等待我們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的男子,好嗎?
然而,有多少女子耐得住歲月的欺淩,有幾枝桃花,抵得住日益猖獗的東風。於是,這一朵小小的桃花,在淒清的空氣中編織著自己最美的舞步。
後來是一位嫺靜猶如花照水,形動好比風拂柳的女子,持一方素帕,手把花鋤,細步輕移,低吟淺唱那首斷人心腸的《葬花吟》,在低眉細語中尋找那醉人的解語。你輕輕將我捧起,我的心中念著你如水的文字,思那人面桃花曾相識。“一片粉紅飛霞腮”,是那溫潤如玉的男子把柔情盡吐,引來你羞怯的潮紅嗎?
如今,你的眼中蒙著濃濃的霧氣,他又藏於哪出的春光中?“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
夢裡桃花依舊,春風難解相思。花開花落,不經意間,流失了歲月,流走了曾經風華絕代的妙人。
來生我若為桃花,定要在春風中,伴著那些眼角沾淚的女子。“桃花三月問春風,風中可有伊人影。情若遊絲牽舊夢,伊人撲蝶戲春紅。
來生,我若為桃花,只因為那桃花一樣的女子,溢滿美麗的哀愁。
試問春風;可否?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