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理髮回來,我們望著他的新髮型都笑了—後腦勺上的頭髮齊刷刷地剪下來,沒有一點層次,粗糙,玩劣如孩童。
50歲了,越來越像個孩子,走路從不抬腿,腳蹭著地,嚓嚓嚓地響,從屋裡聽,分不清是他在走路,還是我那8歲的侄兒在走路。有時候,飯菜不可口,他執拗著不吃;天涼了,讓他加件衣服,得哄好半天。
父親很有點“人來瘋”。家裡來個客人,父親會故意粗聲大氣地跟母親說話,還非要和客人爭著吃頭鍋的餃子———他明知道家裡有客人,不會和他吵架。客人一走,父親馬上又會低聲下氣地給賠小心。
每次父親從外邊回來,
家裡有一點破銅爛鐵、廢舊報紙或塑膠瓶什麼的,父親都會高高興興拿到廢品收購站去賣,賣得的三五元錢,不再上繳母親,裝進自己的腰包作“私房錢”,用於購買零食。
父親以前生活節儉,從不肯到外邊吃飯,也不吃任何零食。現在兒成女就,
我心裡忽然一陣酸楚———我們越來越大了,父親卻越來越小,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叫雲亮的詩人寫的詩-—《想給父親做一會父親》:父親老了/站在那裡/像一小截地基傾斜的土牆/……父親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像個孩子/我和父親說話/父親總是一個勁地點頭/一時領會不出我的意思/便咧開嘴沖我傻笑......有一刻/我突然想給父親做一回父親/給他買最好的玩具/天天做好飯好菜叫他吃/供他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