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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是最好的


於厚一直覺得小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伴侶。三年來兩人分分合合好多次,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兩人都沒再碰到更好的物件。最後兩人還是領了結婚證。
領了結婚證之後,兩人傾其所有買了一套住房。房子在四樓,一梯兩戶。隔壁住的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少婦。令於厚感到納悶的是,經常見少婦一個人出出進進,卻從不見這家的男人。若說這家沒男人吧,卻時不時見少婦拎著男人的西服、毛衣之類的大包小包出去乾洗,還拎著一條又一條的香煙回來。女人臉上的表情,永遠是十分滿足的那種,
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愜意。
有一天晚上,小晴突然神秘兮兮地對於厚說:“知道隔壁女人是誰嗎?”
於厚茫然地搖了搖頭。小晴說:“還記得去年在槐蔭新區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嗎?一對夫妻從那經過,7樓樓頂突然掉下一塊紅磚,丈夫一抬頭看到了,立馬把身邊的妻子推開,紅磚把丈夫砸得頭破血流,送到醫院,不治身亡……”
於厚有些驚愕,說:“你說的那個妻子莫非就是隔壁的女人?”
小晴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這是我聽樓上的老王告訴我的,他們樓上樓下住了三年了。當她在醫院裡看到丈夫永遠醒不來時,那種痛徹心肺的哭喊,聽說連醫生都為之動容……”
於厚愣了一分鐘,說不出話來。“唉,人哪……”小晴幽幽地說了聲。房間裡一下子寂靜了許多。

第二天,于厚特意到圖書館借閱了去年的報紙。他記得小晴說的這件事當時的報紙登了一整版。沒費多大勁,於厚就找到了那條新聞,文章還配了女人一張照片,果然是隔壁女人。報紙上說當時7樓的那塊紅磚是砸向女人的,被她丈夫無意間一抬頭看到了。她丈夫來不及喊叫,果斷地把她推向一邊,結果紅磚準確地砸中了她丈夫的頭顱。當她哭天喊地地把丈夫送到醫院時,已經不治身亡。
於厚輕歎口氣,點燃了一根煙。他知道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傷口,女人出門拎著的男人西服和進門提著的香煙就可以說明這一點,女人應該又找了一個自己滿意的男人,重新開始了生活。
回到家裡,於厚試圖和小晴說說自己對隔壁女人的感想,
可小晴正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地玩遊戲,對他的話毫無反應。於厚有些心煩,他覺得歸根結底是自己和小晴相處的時間太長了,長得寡淡無味了。他站起身,走到客廳,打開電視,把聲音開得很大。
還沒坐下來,就傳來了小晴尖刻的叫聲:“你瘋了!把聲音開這麼大,吵得屋子都要翻過來……”
於厚沒好氣地接道:“你玩你的遊戲,我看我的電視,咱們誰也別煩誰……”
兩人爭吵了幾句,于厚索性關了電視,打開門走了出去。一出門,意外地看到隔壁女人正一臉無措地站在門口,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啦?”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家水龍頭壞了,流了一地水。我想、想找個人修修……”
於厚一聽,二話沒說,返身進了自己家,
拿來一把大號扳手,說:“我來試試吧!”
女人感激地說道:“太謝謝了!”
於厚嫺熟地為女人換上了新的水龍頭。幹完活後,女人領著于厚在客廳坐下,他不由細細打量這個家。家很整潔,但卻寂靜而清冷。在這樣一種幾近肅穆的空氣裡,於厚竟然聽到了臥室有咳嗽的聲音。於厚嚇了一跳,朝女人看去,女人正一手端著一杯開水一手握著一包香煙走了過來。
“喝口水吧!”女人把水遞給他,又把那包香煙放到他面前。
於厚放下杯子,拿起香煙,是包很常見的“白沙”煙。
女人說:“我愛人最喜歡抽這種煙了。你們男人都喜歡抽這個牌子的煙吧?”
于厚一時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女人刹時明白過來,說:“我知道你注意我很久了,心裡有個謎團,是吧?”
女人站起身,
朝他招招手,於是于厚跟著女人走進了臥室。臥室的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男人的臉修飾得很整潔,雙眼卻呆滯而迷惘。床旁的床台櫃上放著一個煙灰缸,煙灰缸裡點燃著一根香煙,嫋嫋的香氣在房間裡彌漫。
女人說:“沒有出事前,他最喜歡抽這種牌子的煙了,每天都要一包,所以現在我時不時給他點一根煙讓他聞。”
於厚有些傻,走過去,打了句招呼。男人沒有任何反應,卻聽見女人欣喜地說:“你看,你看,他會轉過來看我了。”
於厚奇怪地望向她。女人笑了一下,說:“他是腦外傷性癡呆,醫學上叫顱腦外傷性精神障礙。醫生說只要堅持不懈地和他溝通,奇跡會降臨的。”
於厚聲音乾澀地問道:“他就是你愛人?”
“是的。”女人說:“他就是我愛人,
傳說中已死了的愛人。”
女人走過去,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杯水,試了試水溫,發覺太涼了,就去倒了些熱水摻合。然後,拿起勺子勺了一瓢水,輕輕地喂進男人嘴裡。有一些水從唇邊溢了出來,女人拿過墊在男人下巴的毛巾,慢慢擦拭。這一系列動作,嫺熟而溫柔,連于厚這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女人的柔情。於是,一時就呆了。
女人喂完了男人,說:“你都看見了吧,這就是我的生活。”
於厚懵懂地點了點頭,卻說不出話來。女人笑笑說:“只要他活著,就是最好的了。我很慶倖自己還能照顧他,給他擦澡、洗衣,買他愛抽的香煙。況且,他的病狀有進步,比以前好多了。他能自言自語說些簡單的詞,他前幾天還居然拉著我的手不放……”
於厚有些遲疑地說:“大家都說你愛人死了。”
女人說:“那次的事件被人傳得沸沸揚揚,我不想再有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所以撒了一個謊。現在我就希望自己陪著他,陪他一起慢慢康復。醫生也說了,這種情況是需要時間的。”
說著,女人拿起床頭櫃上的一盒煙,掏出一根叼到嘴裡,用打火機點燃了,深吸一口,然後把煙又放到煙灰缸裡。香煙開始在房間裡彌漫、縹緲、繚繞———
於厚感到自己眼裡恍惚有什麼東西亮晶亮晶的。
進了自己家,小晴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於厚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幽幽地說了聲:“活著,就是最好的。”
小晴有些奇怪,一轉頭,看到一顆碩大的淚珠從於厚的眼裡掉了下來。”
女人說:“那次的事件被人傳得沸沸揚揚,我不想再有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所以撒了一個謊。現在我就希望自己陪著他,陪他一起慢慢康復。醫生也說了,這種情況是需要時間的。”
說著,女人拿起床頭櫃上的一盒煙,掏出一根叼到嘴裡,用打火機點燃了,深吸一口,然後把煙又放到煙灰缸裡。香煙開始在房間裡彌漫、縹緲、繚繞———
於厚感到自己眼裡恍惚有什麼東西亮晶亮晶的。
進了自己家,小晴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於厚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幽幽地說了聲:“活著,就是最好的。”
小晴有些奇怪,一轉頭,看到一顆碩大的淚珠從於厚的眼裡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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