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李筱懿的一篇生活感悟文章:生活不需要自以為是的裁判
曾經有段時間,我特別愛吃紙杯蛋糕,朋友推薦了一家小小的烘焙店,
於是,我經常刻意偶然從那兒經過,一杯紅茶兩隻蛋糕一本書,度過難得清靜的三十分鐘,再力所能及地帶些早餐包,繼續走入匆匆的生活。
我很想多買點,或者辦張消費卡,因為朋友告訴我,帶著孩子的單親媽媽生活不易,我知道自己力量微小,卻依舊希望能夠為她們做點什麼。
可是,店主不僅不辦任何形式的儲值卡,甚至顧客稍稍多買點,都要禮貌提醒是否能吃完別浪費。
老顧客當久了,我們常常聊幾句。
有一天,我進門時她正在看書,Pierre Herme的英文版美貌烘焙書籍,這個甜點界的畢卡索,能夠做出甜品圈的愛馬仕,在世界上只開了三家店,兩家在法國,一家在日本,吸引大饕們打著飛的漂洋過海去做一場舌尖上的旅行。
我們點頭招呼,她端過紅茶和蛋糕,我意外接到一個不太愉快的電話。
某位女友糾結要不要離婚,即便不熟也來電諮詢我這樣寫過幾篇情感文章的作者,其實我特別不擅長勸慰或者出主意,我習慣於獨立判斷和解決,大多人對自己的事情都很混沌,又何來餘力搞定別人的難題。
店面很小,當時只有我一個客人,以至於店主想回避都不容易,氣氛稍顯尷尬。
結束電話,她過來給我桌上的茶杯添紅茶。
突然,她微笑對我說:“婚姻不代表幸福,
怎麼形容當時的感受呢?我瞬間石化,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個寫字的人,不然,我怎麼說不出這麼精彩的語句?
她坐下來和我聊天,我才知道她的故事。
孩子爸爸比她大12歲,當年人人都羡慕她找到貼心大叔,可以節省至少15年奮鬥時光。可是,凡事都是雙刃劍,比如,享受了大叔的優渥經濟,就要接受他們的保守思維,以及對未來不再有憧憬和衝勁;被老男人照料呵護的同時,也要承受他們大男子主義的霸道;享用雙方年齡差帶來的忠誠紅利,也要面對歲數過大的公婆難以溝通融合的現實虧空。
實際上,我們收穫的每一項福利都是用生活中其他的內容去交換,
矛盾在女兒出生後空前尖銳,小到什麼時候吃輔食、穿多少衣服,大到怎樣與保姆共處、上什麼幼稚園,家裡永遠分歧,微小的火苗,都會點燃不和的火藥桶。
在煩囂的氛圍中,女兒內向拘謹話特別少,敏感的孩子感受得出家裡任何風吹草動。
“如果放棄自我從此不再有任何觀點,我還可以貌似優渥地過下去,可是,我總覺得女人活著,不僅僅為了食物、照料、安穩、男人、孩子,她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別的社會角色,一個做不了自己的女人,更無法與他人愉悅共處。”
她看著自己精挑細選的瓷質茶杯裡釅釅的紅茶,
離婚後,她獨自帶著上幼稚園的孩子,與婚後便很少來往的父母同住,這不是個完整的家庭,卻是個平靜而沒有紛爭的家庭,孩子不會半夜聽見爭吵緊張不安,夫妻不會為了未來的規劃分歧冷戰,她也開始把烘焙的愛好變成職業——在從前的婚姻裡,這些都是不可能的,過去的體面家庭不能容忍自食其力開小店的媳婦,也不想支持獨立自主做事業的孩子媽媽,他們需要聽話耐勞的乖巧妹子,並且願意為此提供家庭女主人的崗位。
這沒有什麼不好,只是選擇不同,而這種選擇,不是她想要的。
我打量她開了一年多的店,一切井井有條,微信行銷做得很好,上下班時段生意紅火,定制蛋糕、月餅、麻薯的季節性業務也有不少老客,這是一個小而美的烘焙店。
說實話,我猜得出背後的辛苦,但是,更看好這個英語專業畢業做過培訓老師的單親媽媽,在她身上我察覺不出絲毫需要憐憫的氣息,相反,卻看到一個享受新生活的充實女子。
我為自己辦張卡幫忙的心思不好意思,我相信,到這裡吃蛋糕喝紅茶的人們,肯定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很愉快吃到美味的食物,看到一個經歷過波折卻依舊平和純粹的女子,以及她不再拘謹內向的女兒。
在這個特別嘈雜的世界,我們被各種聲音、意見、觀點爭搶佔領思維,忙著做判斷下結論,忙著給幸福和成功找一個標杆。只是,生活如此深邃,人性如此複雜,美滿的標準果真只有一個嗎?正確的道路難道只有一條嗎?不走尋常路的人一定是不幸和錯誤的嗎?
我們不能自以為是地假設自己和別人的幸福與悲戚,因為擦拭在真絲手帕上的眼淚和滴答在餐巾紙上的眼淚是一樣的,也因為我們在乎並且看重的東西不一定是別人所在乎並且看重的。
草有草的榮枯,花有花的開放與凋謝,每個獨特的人,都有不被外人理解的獨特悲喜。
表面和樂的不一定是真幸福,貌似悲憫的也不一定是真痛苦,坐在豪華餐廳吃美味珍饈的不見得都大富大貴,在幽僻角落獨自行走的,也不見得心中落寞,追求各不同而已。
生活裡不需要自以為是的裁判,它更歡迎心胸廣博的鑒賞家,欣賞每一種生命不同的姿態。
我為自己辦張卡幫忙的心思不好意思,我相信,到這裡吃蛋糕喝紅茶的人們,肯定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很愉快吃到美味的食物,看到一個經歷過波折卻依舊平和純粹的女子,以及她不再拘謹內向的女兒。
在這個特別嘈雜的世界,我們被各種聲音、意見、觀點爭搶佔領思維,忙著做判斷下結論,忙著給幸福和成功找一個標杆。只是,生活如此深邃,人性如此複雜,美滿的標準果真只有一個嗎?正確的道路難道只有一條嗎?不走尋常路的人一定是不幸和錯誤的嗎?
我們不能自以為是地假設自己和別人的幸福與悲戚,因為擦拭在真絲手帕上的眼淚和滴答在餐巾紙上的眼淚是一樣的,也因為我們在乎並且看重的東西不一定是別人所在乎並且看重的。
草有草的榮枯,花有花的開放與凋謝,每個獨特的人,都有不被外人理解的獨特悲喜。
表面和樂的不一定是真幸福,貌似悲憫的也不一定是真痛苦,坐在豪華餐廳吃美味珍饈的不見得都大富大貴,在幽僻角落獨自行走的,也不見得心中落寞,追求各不同而已。
生活裡不需要自以為是的裁判,它更歡迎心胸廣博的鑒賞家,欣賞每一種生命不同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