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臘月二十八,我又回到我的家,回到有你在的我的城市。
初五,下雪了,同窗聚會,你知道我不知情。你去了一天。我看了一天的《蠟筆小新》。下雪天我總是這樣的看看笑片。自從,那個大雪天被你的雪球打到之後。當時,你說:“對不起,打錯了。我還以為你是她。”你跑走了,留下我下雪天不再習慣笑的習慣。
初六,雪停了,一人無事,約你曬陽光。你問:“還有誰?”我答:“還沒聯絡上。”想不到,也做不到。我沒有打算再通知誰——我們在一起。
一年不見的城市讓我有些局促的陌生。你定的望福樓讓我曬不到陽光。你卻說,那裡不錯,
望福樓上,臨窗的桌邊只有我,和對面的你。我想精靈般地將眼神遙遙地望向窗外的望福巷,好讓你發現我已不同。而你,卻熄滅了煙的火星,抬起手和頭催促服務生上茶。而我,也無法將眼神遙遙地望向窗外。窗被濛濛地糊住了,想必這定是間越晚越興隆的茶吧,從入夜的街上望上來,窗上映著的是濛濛的光斑,一顆一顆的,誰都不會擔心到過往的路人或陌生或熟悉地評頭論足。我這樣的猜測著。這座我離開了的西北老城已有了我不熟悉的景觀,地理的,人文的。一年的時光並不短。
十年的時間也不算長,從相識到現在,它不也這樣輕易地就完結了。
十年,時近時遠的十年我們不曾這樣面對面,
窗托著我的背,側對著你聆聽你講述與我們共同經歷青澀年少的他們現在的日子。口很渴,等著我的茶。誰說時光能沖淡一切,我不相信,因為一個秘密總讓我無法下嚥。
茶來了。花果茶,白瓷杯中漿紅的顏色,化入口中清舒的味道,卻有一個我喜歡不起來的名字,“浪漫巴黎”,造作、不解風情的名字。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掉它,想用它的口感淹沒名字帶來的不快,像戀愛中的女人總用他的好掩蓋他的錯。
你一句接一句的談著,時快時慢,有時會停下來。我禮貌地給你添茶,幾次之後,茶杯終於連一滴水都加不下了,我才注意到你並未喝它一點兒,你只是在說。說完別人又說自己。你的情況,我仔細聽著。下一次見面,我會因此與你有新的話題。
我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不快不慢,因為你的事我會思索著停下來,給你我的意見,像以往那樣。因為你稱我作你的“紅顏知己”。一個稱呼就讓人有了責任。而有時曖昧的詞也能在兩人之間產生清楚的距離。
你突然停下來,頓了頓說:“上高中時,你在班裡到底喜歡的是誰?”午後的陽光被隔在濛濛的窗子之外,沒有燈光,我卻依然能看到你淺笑著玩著煙嘴的那只手,它停下來,因為煙嘴掉到了桌上。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頓了頓,沒有因為你的話回到我們青澀的高中時代,回到每一堂體育課的操場,總是觀望你踢球的操場,你每年都會拿獎牌的操場;回到那節自習課,讓我學會拿皮筋打子彈的自習課,兩個微笑著、大笑著對視著,鶴立雞群地站著對視著的兩個人,我放手,你受傷,我笑著坐會座位回到“雞群”中狂寫作業的自習課,你手捂著被我放出的子彈打痛的臉沒寫完作業的自習課;回到重新排座位的那個課間,回到你排好男生隊後走到我身邊問我是否是第十四號的那個課間,回到好友讓我與她調換女生隊中順序的課間,回到她成為你的同桌的那個課間……這些已是我們今天初見時,
我端起茶杯,頓了頓說,“我只喜歡過一個人……”看著桌布我咽了一口茶,咽回了那個秘密。“你們幹嘛把那麼多人和我對對碰?”我已到了跑題的邊緣。你還要追問嗎?
“大家也只是隨便說說,誰會當真呢。你到底真的喜歡過誰?”你不放過我,
“你猜吧!你猜不到的。”我咽著茶守著秘密。
你看了看表。
隨口說了個理由,我站起身,準備結束今年的約會。沒有一起散步的,沒有一起欣賞街景,沒有一起看電影,沒有一起對視進餐,沒有一起在遊戲廣場中消磨夜裡九、十點近晚未晚的時光,沒有一起出現在淩晨後的酒吧,正如我向她坦白的一樣。在給她的電話裡我可以這樣說:“不要為他擔心。也不用為你們倆擔心。”她交待我觀察他,因為她找不到誰還好去信任。
看著我整裝待發,你重新點上一根煙,兩指之間夾著你的煙嘴。你的前臂抬起、放下,放下、抬起……當我離開時,新的懷念已經開始。
望福巷的望福樓上,窗邊的我,轉過身,似是因禍得福的笑了,一個你不知情的笑。
留下你,留下秘密,留你猜吧,可能又是一年。
窗邊的我,轉過身,似是因禍得福的笑了,一個你不知情的笑。
留下你,留下秘密,留你猜吧,可能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