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說的那一刻,我是真心的~~ 『你愛不愛我?』她問著話筒另一頭的男孩。『什麽?你再說一次!』男孩先是驚愕本能地反詰她。『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我....』在一陣沉默後男孩說。男孩流下感動的眼淚。其實對這個問題她並不陌生,這是第二次問了,她想。『你愛不愛我?』第一次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時候?有好幾年了吧,一個寒流來襲的夜晚,淒風苦雨的,她和另一個男孩瑟縮在一 把傘下。『你愛不愛我?』當時年輕的她正為將與那男孩首次分離而惶惶不安,她兩眼是淚地問。第一個男孩告訴她,我真的愛你,不要哭。如今她手執話筒等待第二個男孩的回答,
其實也不須回答吧,她心中早已知道答案。只是這個問題勾出男孩的眼淚,她不禁想起第一個男孩。喔,第一個男孩在她問這個問題時並沒有哭,哭的人是她。那第一個男孩究竟有沒有哭呢? 有的,他還是有的。 她曾經以為第一個男孩是麻木的,因為她從未見他哭過,『你的淚腺一定是死啦。』她總是這麽怨怪他表面的冷漠。後來第一個男孩畢竟是哭了,事實證明他的淚腺正常得很。為了她說:『我們分手吧。』努力維繫幾年的感情在一聲分手中落幕,她持著話筒,想著兩個男孩的眼淚,感到一陣心痛。『如果我不愛你,那我就不會擔心你吃不飽;如果我不愛你,那我就不會擔心你穿不暖;如果我不愛你,
那我就不會擔心你睡不好;如果我不愛你,那我就不會擔心你生病。 那你覺得我有沒有資格說我愛你呢?我說我愛你你相信嗎?』第二個男孩在 沉默過後如是說。她笑了。『沒有沒有不等於有。』『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擔心你吃不飽;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擔心你穿不暖;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擔心你睡不好;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擔心你生病。 雖然我不知道你何時肯接受我的這段情,我還是愛你的。』男孩改囗。『那你願不願意回答同樣的問題呢?』男孩的聲音有些顫抖。同樣的問題?當然可以,她心中早有答案。『我不能保證我的感情,也許明天後天我就不愛你了,但今晚,我愛你。』 她幾是極艱難地說出來。為什麽!為什麽情境要這麽地相似呢?她不會忘記,
在那把傘下,在她問過第一個男孩後,男孩也曾經這麽回問她:『那你愛我嗎?』她也不會忘記,她曾經是怎樣虔誠地回答男孩:『我今晚好愛你。』一切好像是把幾年前的情景錄下來,而今再將老帶子拿出來播放一樣。 她突然痛恨起這般情境來,所有問題與答案都是既定的;第一個男孩借屍還魂了,他化身成第二個男孩前來,要再續被她中斷了的感情。 這樣的回答能令人感動嗎?話筒另一端的男孩落淚了,數年前的夜晚另一個人也曾為了她的回答而緊緊擁住她。她與第一個男孩的甜蜜快樂並沒有維持多久,隨即,他們之間開始了一連串的衝突不快。她一直以為每一次的磨擦,最後總是能在她含淚抱歉與男孩溫柔容忍下雨過天青,
兩人言歸於好,她一直這麽以為。 她忽略了,太多的淚水也是會讓人麻木的。他們的感情開始遵循一個模式:男孩對她逐漸冷漠,她不明原因也不知如何因應,一個人傷心,傷心至一臨界點後兩人剖心溝通,她認為接下來應該是平順的日子了,然後男孩又開始對她逐漸冷漠....整件事就像是個荒謬的圈般不斷重複。她好幾次天真地以為可以重新來過,然後便發現那不過是個迷夢,是她對自己的謊言。也許,她只是一隻鴕鳥,永遠躲在自己設定的局裡吧,她想。在騙了自己許久後,她終於徹底死心,在一個太陽好大的午後,對前來探她的男孩說,分手吧。 不願放開她的男孩在回程的車上淌了一路的淚,
她則因為讓另一個人痛苦而墮入自責的深淵。『我再也不要去愛人了。』她想。『愛一個人是件太辛苦的事,我無法承受自己這麽多的感情。』既已決定不再去愛人,那麽又為何脫囗問第二個男孩這個問題呢?也許只是為了今晚的她太寂寞。她想著兩個男孩的眼淚,感覺自己是個玩弄感情的魔鬼,所有接近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眼淚是非常珍貴神聖的,她憑什麽?憑什麽讓兩個男孩先後為她落淚?『我的血液中一定潛伏著魔鬼的基因。』她曾告訴第二個男孩,你走吧,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一定會害了你。『即使全世界都背棄了你,我也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男孩這樣回答她。她突然渴望痛哭一場了,為著兩個太相似的情境。好像很久很久以前,
也有人這麽對她說過,我絕對不會背棄你的。那麽現在這麽與她對話的人,究竟是誰呢?她竟有些迷惘起來。『萬一我明天就不愛你了呢?』『我信任你。』『可是我並不信任我自己....』她哀哀地說。『今天你愛我,那明天還會愛我嗎?後天呢?我害怕改變....』『只要有心經營的話━━』男孩說,『我從來就相信你是真心的。』她的眼淚悄悄墜下,也許,不必管他是誰吧!從上次分手後便壓抑的情感應該放它自由,今晚,就讓自己義無反顧地、專心去愛他吧!明天的事為什麽不等明天再說呢?於是她說:『今晚,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