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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希米,希米

史鐵生:希米,希米

希米,希米

我怕我是走錯了地方

誰想卻碰上了你!

你看那村莊凋敝

曠野無人、河流污濁

城裡天天在上演喜劇。

希米,希米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誰跟你說我在這裡?

你聽那腳步零亂

呼吸急促、歌喉沙啞

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

希米,希米

見你就像見到家鄉

所有神情我都熟悉。

看你笑容燦爛

高山平原、風裡雨裡

還是咱家鄉的容儀。

希米,希米

你這順水漂來的孩子

你這隨風傳來的欣喜。

聽那天地之極

大水渾然、靈行其上

你我就曾在那兒分離。

希米,希米

那回我啟程太過匆忙

獨自走進這陌生之鄉。

看這山驚水險

心也空荒,夢也恓惶

夜之望眼直到白晝茫茫。

希米,希米

你來了黑夜才聽懂期待

你來了白晝才看破樊籬。

聽那光陰恒久()

在也無終,行也無極

陌路之魂皆可以愛相期?

史鐵生:我在

我在我裡面想:我是什麼?

我是我裡面的想。我便

飛出我,一次次飛出在

別人的外面想:他是什麼?

這樣的事正在發生

想它時,都成為過去。

這樣的事還將發生

想它時,便構成現在。

我仰望一團死去的星雲

億萬年前的葬禮,便在

當下舉行。於是我聽見

未來的,一次次創生。

一次次創生我裡面的想()

飛出我,創生他外面的問。

一九五一年便下起一九五七年的雪

往日和未來,都刮著今日的風。

史鐵生:樹林裡的上帝

人們說,她是個瘋子。

她常常到河邊那片黑蒼蒼的樹林中去遊蕩,穿著雪白的連衣裙,總“嘀嘀咕咕”地對自己說著什麼,象一個幽靈。

那兒有許多昆蟲:蟬、蜻蜓、蝸牛、螞蚱、蜘蛛……她去尋找每一隻遇難的小蟲。

一隻甲蟲躺在青石上,絕望地空劃著細腿。她小心地幫它翻身。看它張開翅膀飛去,她說:“它一定莫名其妙,一定在感謝命運之神呢。”

幾隻螞蟻吃力地拖著一塊麵包屑。她用樹葉把麵包屑鏟起,送到了蟻穴近旁。她笑了,想起一句俗話:天上掉餡餅。“它們回家後一定是又驚又喜。”她說,“慶祝上帝的恩典吧!”

一個小夥子用氣槍瞄準著樹上的麻雀。她急忙撿起一塊石子,全力向樹上拋去。鳥兒“噗楞楞”飛上了高空……幾個老人在河邊垂釣。她唱著叫著,在河邊奔跑,

魚兒驚煌地沉下了河底……孩子們貓著腰,端著網,在捕蜻蜓。她搖著一根樹枝把蜻蜓趕跑……這些是她最感快慰的事情。自然,這要招來陣陣惡罵:“瘋子!臭瘋子!”但她毫無反應。她正陶醉在幸福中。她對自己說:“我就是它們的上帝,它們的命運之神。”

然而,有一種情況卻使她茫然:一隻螳螂正悄悄地接近一隻瓢蟲。是奪去螳螂賴以生存的口糧呢?還是見瓢蟲死於非命而不救?她只是雙手使勁地揉搓著裙子,焦急而緊張地注視著螳螂和瓢蟲,臉色煞白。她不知道該讓誰死,誰活。直至那弱肉強食的鬥爭結束,她才頹然坐在草地上,“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上帝。”她說。而且她懷疑了天上的上帝,他既是苦苦眾生的救星,為什麼一定要搞成這你死我活的局面?

她在林中遊蕩,“嘀嘀咕咕”的,象一個幽()靈。

一天,她看見幾個孩子用樹枝撥弄著一隻失去了螫針的蜜蜂。那只蜜蜂滾得渾身是土,疲憊地昏頭昏腦地爬。她小時候就聽姥姥講過,蜜蜂丟了螫針就要被蜂群拒之門外,它會孤獨地死去。蜜蜂向東爬,孩子們把它撥向西,它向西爬,又被撥向東。她走過去,一腳把那只蜜蜂踩死了。她呆呆地望著天空……她從此不再去那樹林。

一九八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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