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急就章
手提小型圖文傳真設施,發明以來,若干行家驚為天機,紛紛採用,繼而發表心得,比較外地,本市傳真之費用、效率、得失、最終結論差不多都是言者有憾地“呵,太貴了,外埠返港的電傳代價與稿費相若”。
可以相信,該項設施一定為職業撰稿人帶來不少方便,功德無量。
可是,該不該天天採用?
既是職業寫作,就該當一件事來做,為何長年累月,忽忽忙忙,推到最後一分鐘,不得不做,才急就章地去做?
為何長期用支離破碎剩餘時間填滿兩張稿紙,按下傳真機,松一口氣!又算一天?
相信今時今日()之編者與讀者都不會要求任何作者把日日見報的雜文與小說增刪批閱十年整才拿出來發表,
是因為稿酬太低?是因為人太忙?是因為時尚最後一秒鐘抵壘?
傳真設備對寫作人來說,作為以防萬一的緊急措施,再理想沒有,但是職業寫作,許應該把寫作放第一位,而不是應酬旅行逛街看戲。
亦舒:愛情故事
小友說:幾時再炮製一則俊男美女愛情故事。佈景豪華,衣著瑰麗,氣氛浪漫。
一聽此言,即時沉默,呵,若他們還懷念那個,即表示此刻採用的題材尚未成功。
恍然若失。
可幸愛情小說最易做不過,是心情緣故吧,正像大衛寶兒已拒唱舊歌:“四十六歲的我若再唱‘叛逆叛逆’已無誠意”,
讀者相信亦會結婚生子,認識生活中除出愛情,還有其他許多大小事宜需要處理,憧憬日益減少,一日比一日踏實可靠。
生活得充實()上進比光談戀愛不顧責任難度高許多。
不,以後大抵是不會再寫“懿姿一亮相,真正目如寒星,膚若凝脂,襯著一件寶藍絲絨長裙,同項圈上的大顆麥花藍寶石相輝映,何俊複的目光緊貼著她,這是誰!這是誰!他前半輩子就在等這個人,忽然鼻子一酸,別過頭去,別,千萬別讓她是大哥的未婚妻......”
你不覺得好笑?我現在覺得。
一支禿筆,實在寫不下去。
我比較喜歡今日完稿的故事。
亦舒:女朋友
我有兩個要好的女朋友,一個常見面,一個不見面。
常見面的差不多每天見,行街一塊兒行,
沒見面的那位已經八個月沒見了,只搖一個電話給她,讓她教訓了一頓,但非常心甘情願,因為欠她實在太多,不好意思再見她,先得設法將前債還了,再欠新的,這債是感情方面的。
這兩個女孩子都對我很好,好得驚人,除非說是前世欠下的,否則很難想像到為什麼,生平有這麼好的兩個女朋友,也夠滿足了。
兩位小姐都還()沒結婚,學問和知識都比我高許多倍,有這樣的朋友,確是漫話講,有時候自己想想,也莫名其妙。不知她們覺得我有什麼好?
每個女人都應該有好幾個好的女朋友,沒有幾個,最低限度也要有二個,有心事可以傾告。有想不開的事情可以互相勸慰,
沒有女朋友的女人必然是難堪的女人,不容易相處,極難伺候,男人絕對吃不消。
女入婚後不適宜再單獨與男朋友來往.也許這樣說法是不夠新派一點,但是與女朋友在一起,遠比與男朋友一起輕鬆,無所不談,無所不笑,太開心了。我老是覺得我那兩個女朋友,對我好過我對她們,心中歉意越來越濃一竟想不到彌補的辦法來,希望日久見真情,有一天等我有幫忙的機會,定然盡力而為。但她們的環境都比我好,我又不希望有一天她們會變得要我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