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作品_徐霞客遊記
董橋:處暑感事兼寄故友
……前天收到你送我的兩本書:Analyzing Marx和Marxism&Modenism,非常謝謝你。我拋下案頭的工作,靠在軟椅上信手翻閱一個多小時,竟始終尋不著多年前在倫敦圖書館裡讀馬克思主義書籍時那一絲微醉的感覺。香港離開大陸也許真是太近了,我隱約看到夕照馬嘶,這門學術園地確然薺麥彌望,心中很有幾分《黍離》之悲。"我采了一束鮮花,清理那塊墳地,然後獨自在園中漫步,緬懷逝去的華年……時光飛逝,烽火連綿,饑荒迫在眉睫。"這是一九一七年秋天托爾斯泰妻子在俄國的心情。
"大概一個人能將寂寞與繁華看作沒有兩樣,才能耐寂寞而不熱衷,處繁華而不沒落"。月前,我請方瑜給我影印台靜農先生替《陶庵夢憶》寫的序,全篇自有一種悲涼意味,這幾句話尤見深邃。你我性情相似,寧讓人家覺得是毫不熱衷的書生,在現實社會裡往往無所歸止;況乎人到中年,偏逢亂世,
上幾封信裡都告訴你了,今後千萬不要再花錢買書送給我。每日晨昏孤坐書房書堆之中,我開始覺得相當滑稽了。聽說,衣索比亞的皇帝門尼力克二世每次生病就撕幾頁聖經吃下肚子裡去,他吃了病就好了。一九一三年十二月他中風,病情相當嚴重,於是下令撕下整疊《列王記》給他吃,他沒吃完半章竟哽死了。你說多冤枉!子夜已過,遠處燈影迷蒙、犬聲不絕,我突然想到亂世文化恰似路燈柱子,雖說照亮了幾個夜行人的歸途,到底禁止不了貴婦牽著的狗在柱子上撒尿。一笑。……一九八六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