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說隱逸
所謂隱逸,在本質上,就是對於人世的逃避。不滿意於社會的現狀,無力突破,又不能忍受,其結果,當然只有逃世一途。這一類的人,在亂世是特別的多,而逃的方法,也有各種各樣的形式,而大部分是並不到山裡去。拿現在說,有如在寒齋吃苦茶的苦雨翁,雙鳳凰磚齋的齋主,以及這一類的人,都可以說是依附於這種傾向。
逃向隱逸,究竟有沒有出路呢?“閹裡吃茶”,“齋中弄磚”,究竟能不能消滅心頭的憤悶呢?事實上都是不可能的。有飛機在山林裡亂擲炸彈的現代不必說,就用古事來證明吧。明季朝綱不振,
在蕭士瑋的全集的尺牘裡,看到了幾句會心的話,─—是會心的哭而不是會心的笑─—說是“四方蹙蹙,日甚一日,蹙蹙猶可,日蹙且日縮,視此未縮,曾餘幾何?”(《答曾二濂》)當時的事實,和今日頗有些相象。“曾餘幾何?”東三省既如黃鶴之一去不返,華北又岌岌可危,做隱士,逃避,究竟能逃避到哪裡去呢?三百年前中郎能理會到的問題,難道三百年後的博士們竟不懂得麼?只有以反攻來替代防禦啊!
馮雪峰:凝視
你究竟是誰呢,這樣光彩,這樣晶瑩?
或者就是你,希望?還是你呢,光榮?
就是你自己麼,永遠美光奕奕的生命?
那麼,你並沒有離開我,
你們都並沒有離開我!
唉唉!怎樣的虔誠的驕傲,
更是怎樣的驕傲的虔誠!
好象大風刮過保育的大野,
是你對著我()呵;
好象農夫彎著腰,
扶起被風吹倒的作物,
是我對著你呵。
那麼,你並沒有離開我,
你們都並沒有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