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有時,我真想
有時,我真想
整夜整夜地去海濱
去避暑勝地
去到疲憊的沙丘中間
收集溫熱的瓶子__
象日光一樣白的,象海水一樣綠的
還有棕黃色
誰也不注意的憤怒
我知道
那個唱醉歌的人
還會來,口袋裡的硬幣
還會象往常一起錯著牙齒
他把嘴笑得很歪
把輕蔑不斷噴在我臉上
太好了,我等待著
等待著又等待著
到了,大鐘發出轟響
我要在震顫間拋出一切
去享受迸濺的愉快
我要給世界留下美麗的危險的碎片
讓紅眼睛的()上帝和老闆們
去慢慢打掃
1982年6月
顧城:來臨
請打開窗子,撫摸飄舞的秋風
夏日象一杯濃茶,此刻已經澄清
再沒有噩夢,沒有蜷縮的影子
我的呼吸是雲朵,願望是歌聲
請打開窗子,我就會來臨
你的黑頭發在飄,後面是晴空
響亮的屋頂,柔弱的旗子和人
它們細小地走動著,沒有揚起灰空
我已經來臨,再不用苦苦等待
只要合上眼睛就能找到嘴唇
曾有一隻船,從河岸飄向陡壁
陽光象木漿樣傾斜,浸在冰涼的夢中
呵,沒有萬王()之王,萬靈之靈
你是我的愛人,我不滅的生命
我要在你的血液裡,訴說遙遠的一切
人間是陵園,覆蓋是回憶之聲
1982年8月
顧城:也許,我不該寫信
也許,我不該寫信
我不該用眼睛說話
我被粗大的生活
束縛在岩石上
忍受著夢寐的乾渴
忍受著拍賣商估價的
聲音,在身上爬動
我將被世界決定
我將被世界決定
卻從不曾決定世界
我努力著
好像只是為了拉緊繩索
我不該()寫信
不應該,請你不要讀它
把它保存在火焰裡
直到長夜來臨
198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