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死
心扉上我畫死亡之像。
我遐想,極虛的彌留時刻已經到來。屬於我的全部給故土和時代。
其他一切物品,一切生靈,一切理想,一切努力,一切希望和失望的衝突,依舊分佈各國,分散在千家萬戶的人的心裡。
時空之海的無邊的胸中,由近及遠,一條條星體運行的軌道上,未知的無盡的能量旋轉著爆發,這些還在我感知的最後一條微顫的界線之內。我一隻腳仍在界線這邊,另一隻“無限”中包盈的無數實體,向著往昔和未來鋪展,那密集的群體中,一刹間沒有了我,這豈是真實?
狂放的“不存在”終()歸會獲得位置。
泰戈爾:過節的準備
祭神節將臨。
金色花映著朝瞬,露濡的涼風習習吹拂。茉莉的幽香如纖手柔爽的摩挲。仰望悠游的白雲,神思便難以集中。
老師在教室講解褐煤的形成過程。
一個學生兩腿晃悠,腦海裡浮現一幅畫——荷塘破敗的碼頭附近,斑吉家牆邊蕃荔枝樹上果實累累。河邊的小路七繞八彎地穿過牧牛人的村落、亞麻地,向集市延伸。
經濟系的教室裡,一個戴眼鏡的榮獲獎狀的學生在練習本上寫下要買的東西——一對嵌金貝殼手鐲,德里出的一雙紅絨拖鞋,一部當代長篇小說,一本精裝詩集,
伐巴尼普爾一幢三層樓房裡,粗嗓門尖嗓子在熱烈地討論:去阿布巴哈爾還是馬杜拉?去達爾赫斯還是普利?①或者再去一趟大吉嶺……我看見車站前張燈結綵的大街上拴著五六隻預購的山羊,它們枉然的哀鳴在蘆花飄飛的寧靜的秋空回蕩。它們是否明白獻祭()的時刻正在臨近?
腳跨了過去,那邊,混沌的來世在等待,撥著晝夜悠長的光影的念珠。
泰戈爾:閒暇
給我閒暇,讓我描繪一個去處。
那裡,蕩漾著希裡斯花香的小徑上,蜜蜂終日翻飛。無垠的青天飄移著雲彩。晚星升起之前,清溪低回地吟唱。
那裡,停止了一切諮詢。雨夜,空寂的寓所裡,往事的回憶不再咕噥著攪擾酣睡。
那裡,
那裡,往()返之河日夜奔流不息。沒有留存的興致,沒有被置於“渺遠”的恚恨。晨光中,夜星漂放了夢燈,逕自離去,不留下可循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