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山裡的霧氣很重,村裡的人們都還在睡夢中,由於小孩的哭鬧弄得我一整晚都夜不能寐。婆婆端著一大簸箕穀子緩緩地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隔壁的吳大媽那三寸金蓮的小腳拄著個拐杖也是一拐一拐的顯得步履艱難地走了進來,還沒坐下凳子,便說:“王妹子,一大清早的我就聽到你喂雞的聲音,您不是愛乾淨怕雞屎雞糞的一直不願養雞嗎?今年養這多,是不是文芬快要生了?”
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我生了倆孩子可是沒吃過她一根雞毛,她現在竟然為了姐的女兒-她的外甥女養起雞來,我心裡不免起了一陳寒意。腦海裡浮現出大嫂、二嫂跟我說起媽的種種讓她們心酸往事,我以前不大贊同她們,也總幫著媽辯解,現在想來……
她出生於1944年,處於一個水生火熱的年代,當時她的生父是個視賭如命的賭徒,家裡窮徒四壁,她一出生就給家裡帶來了空難,她的父親被欠債的人給殺死了,她的媽哭得昏天黑地地氣死過去,無法照顧一家子人,怕她餓死,是她的旁親二娘做的主把她報養到她母家的一個哥哥家做了童養媳,也就是我後來的公公家,公公家是做油面生意的,憑著一家子人的辛苦忙碌、勤儉持家,日子也過得過去,但是公公有個哥哥從小就患了小兒麻痹症需要人照顧,因為婆婆跟她不相上下,照顧公公哥哥的任務從小就交給她了,公公還有個姐姐她從小就像公主一樣,每天“吃飯打濕嘴、洗臉打濕手”,以至於後來婆婆很痛恨她,連姐姐都不稱呼,
可想一下當時應該是不能做的讓她做,不能吃的讓她吃,接受教育是不可能的,能讓她吃飽活下去那都是不容易的。她肯定也為了能在家裡生存下去不受打罵,也是天天用那稚嫩的肩膀背起她那無法行走、雙腳生硬的哥哥,對於一個小女孩在缺愛的環境中長大,本來是需要家人照顧她的,她現在反而去照顧一個大她殘疾的哥哥,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
由於婆婆的公公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所以生意也慢慢地暗淡下來,脾氣很暴躁,動不動就鞭打他們。就在1958年的一個深冬,下著鵝毛大雪,屋簷下都吊著冰條,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雪了,天氣格外寒冷,公公的哥哥受不住天氣的惡劣、病痛的折磨,
1962年,婆婆的公公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族親都催促著婆婆跟公公圓房,婆婆就這樣匆促的把自己的一生給了我公公,我公公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也不會討婆婆的歡心,天天只知道喝點小酒,對婆婆也是吆來喝去的,婆婆也不願搭理她,不知是婆婆原因還是夫妻不和的原因,以至於到了三十多歲才有了第一個孩子,後面接著生了三個了,我的丈夫是她最小的一個兒子,我的丈夫14歲的時候,我的公公在大年三十夜走了,算命的說是我婆婆命硬-克爹克夫,把我公公克走了!
也許算命的說得對,她一輩子爭強好勝,性格只能以他的來,總是對我公公沒有好言語說我公公沒有用,
婆婆這一輩子沒對人怎麼好,也不見她說別人的好,總是只一味地說她四個孩子如何優秀,她總愛提起姐姐,說姐姐在婆家如何賢慧,如何模範,在這十裡八鄉的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姐夫有個嗜好愛點小賭,她說姐姐從來都任勞任怨地打工,從來不說半點姐夫的不是,姐夫是個獨生子,老伯跟老伯母一手跟他們的倆孩子拉扯大,在家裡種田,家裡的事不用他們操半分的心,
我們兄弟三個自己的孩子她從來不願意摸一下,她認為我們跟她比起來吃的苦不值一提,但她不知道時代變了。她對孫子、孫女們也沒什麼感情,自己一個人就喜歡繡繡過了時的鞋墊,一個人坐著發發呆……
婆婆的心不願走進我們的心田,我們這些人也是猜不透她!只知道她這一生也是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