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眼睛脹痛。有一種張力在牽她的眼眶,淚水在眼里打轉著,如洪水與水壩抗衡,蓄勢待撲。但她其實并沒有要哭的意思,倒像是酒店有裝修污染,或者鄰桌有人抽煙。
五年前他們相識,三年前他們分開。無數次記憶回想,最后她漸漸懷疑,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切不過是她的虛構。卻突然收到他的電話——她已經換了工作換了城市甚至換了配偶,他是怎么查到她的號碼?他說:“當初的事……是我年輕不懂事。”
她答:“不,我也有錯。”
這么客氣,恰如一部優雅的歐片。但她不曾踢他打他,暴力相向嗎?他不曾咬牙切齒對人說過“我不原諒,
他們真的不再相愛了。
他說:“不如出來坐坐。”她想有什么可坐的,卻還是答應了,他說的時間和地點。
他們踩著新年的殘雪,去吃一頓飯,其實已無話可說。飯后,他送她回家,在濕滑的人行道上被賣花小孩兒抱腿,她脫了身他卻被絆住,
這一朵晚了一天的玫瑰,灰土土地低著頭,顏色微微黯淡,花瓣的邊緣像老煙鬼的牙齒。她笑得很尷尬:“呵……謝謝你,”不是不感慨地,“是你第二次送我花呢。”
第一次,他記得她也記得。他們在入夜后的街上靜靜走,腳步聲一呼一應,街市略略凄清,霓虹卻仍舊妖嬈。他忽然問:“你喜歡這些花兒草兒嗎?”她沒聽清:“什么?”他已經泄了氣:“算了算了。”她是著名的大糊涂,那一刻卻靈光一現,遠遠看到人行道上有個賣花攤子。“好呀。”
只剩下最后兩束,一束是黃玫瑰,在夜色里也明艷如新,像牙雕一樣昂貴。她卻去撫弄另一束,粉紅色一小朵一小朵的康乃馨,
錯過是如何發生?就像這一刻的陰錯陽差嗎?她不知道,她只是,拿著一支,來遲了一天的玫瑰。
在她家樓下,他們分手。她摸索了很久樓門的鑰匙,身后一無響動,她用力地忍著,不讓自己回頭。她知道他一直在樓下,看著一層一層的聲控燈,亮了,又滅,五樓的,亮了兩次,熄了兩次,終于不再燃起。是她進了家門。
遲就是遲。一天或者五年,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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