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收入頗為窘迫的緣故,這幾年的家用一直是大哥在給。每月月初,父親都會陪同母親一塊兒去大哥家里吃飯,順便取走當月的家用。
這是母親最開心的一天。她清早便會在屋里反復嘮叨,說中午要去大哥家里吃飯。而后,父親便從衣柜里小心地翻尋出幾套稍好的衣褲換上,對鏡整理一番,隨母親出門。這幾套衣物是前幾年大哥從城里買來的。父親始終叮囑母親,要進城去看望孩子,就得穿得體面些,不能讓他丟了臉面。
他們一直在客廳里商量,該買點什么東西上大哥家去。大哥的孩子已滿五歲,
四歲前,他一直呆在母親的懷抱里。在城市里嬌生慣養的大嫂,根本不懂得如何照看孩子,于是只能交給母親悉心看護。于是,那漫長而又艱難的四年里,孩子叫得最多的詞語不是爸爸媽媽,而是爺爺奶奶。他第一次蹣跚學步摔倒時,是父親幫他擦去淚水,教他如何勇敢地邁出人生的步履;他第一次在夜里驚醒時,是母親將他抱在溫熱的懷里,讓他沉沉睡去;他第一次高燒流涕時,是父親用厚實的棉衣裹著他,心急如焚地坐車去找城里的診所。
我至今仍記得大哥前來接走孩子的那個午后。
此次去時,恰逢大哥加班。大嫂提議去附近的飯店吃一頓,被母親拒絕了。母親從冰箱里取了剩菜,洗切完畢之后親自給大哥打了電話,問何時回來。
母親一直系著圍巾在客廳里等待。孩子餓了,吵嚷要吃飯,母親從提來的口袋里取出零食。大嫂餓了,執拗不過,只好獨自去樓下買了快餐。
大哥開門進屋時,城市已經燈火闌珊。他見母親還系著圍巾坐在那兒,便生氣地問大嫂:“我不是讓你領爸媽出去吃頓大餐嗎?”大嫂剛要說話,便被母親打斷:“是我不愿去吃的。既然回來了,
“我在外面已經吃過了,不想再吃了。”大哥滿面紅光,顯然為應酬喝了不少酒。母親說:“那也得再吃點兒,外面做得再好,哪能比家里的好吃?”
有孫兒的陪伴,父親高興得也喝了不少酒。母親攙他回來時,我已在屋里睡了許久。
第二天,大哥打來電話,說昨天喝多了,忘了給母親家用,讓我坐車進城一趟。話語中,似乎還有些怨責母親,為何不提醒他沒領家用。
我心里有些不悅,索性將郁積的情感都宣泄了出來:“哥,你雖然是咱們村里最有知識的人,但你真白讀那么多年書了!咱爸媽稀罕的不是你那點家用,而是那頓難得一次的團圓飯。”
后來,大哥再不讓他們主動進城。每周末,他都會領著大嫂和孩子來村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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