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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與死神擦肩而過

我19歲的那年冬天,與死神有過一次擦肩。
那年,我來到洛清江上游一個叫西岸的山村小學當孩子王。學校有老羅、大羅、小羅三位老師,他們都是本村的民辦老師。在山村里教書的日子是重復的,也是沒有界限的。在這一天和下一天,這一刻和下一刻,除了孩子們瑯瑯的讀書聲外,沒有嘈雜的聲音;除了陽光在身上引起的微暖,什么都沒有,恍若真空般寂靜,令人感覺不到日子在流動。
一天,學生娟子的奶奶以九十五歲高齡壽終了。我常到娟子家搭伙吃飯,奶奶給予諸多照顧。按習俗,給奶奶燒香紙奉上奠儀必須要等到傍晚時分,

待奶奶入殮完畢,挽幛搭好,靈堂布置妥當,才可吊唁。
可下午六點臨時得到通知,第二天要到鄉里參加畢業總復習輔導班,我必須在頭晚趕到鎮上過夜。這時,那趟南下的火車已差不多到點了,我急忙趕往車站。冬天的夜來得比較早,暮色逐漸織成一床無形的輕紗包裹著山村,我狂奔到碼頭,催促擺渡人將我送到對岸。我一下船,急忙向車站跑去。在離站臺約500米之時,綠皮火車呼嘯著進站了。我慌忙跑過兩道鐵軌,來不及買車票,跑上站臺,但我的速度還是趕不上火車。火車只停留不到一分鐘又徐徐啟動了,我著急了。這時,車門還沒關上,女列車員看到在站臺上奔跑的我,便招手拉我上車,我火急火燎,
滿以為我的速度可以跟得上剛啟動的火車。當我將右腳踏上去時,車速逐漸加快起來。我來不及踏上左腳,火車重重地將我甩到月臺底,頭和上半身倒栽在鐵軌旁,雙腳搭在高高的站臺上。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要爬起來!可不斷加快的車速,形成巨大的風力將我拽向車輪邊。我仿佛看到地獄之門裂開了一條縫,我碰到死神冰冷的手。我趴在生死的臨界點上,聽到死神的喃喃自語。我聽到了車輪摩擦著鐵軌發出刺耳的咣當聲,陰森、冰冷,散發出鐵腥味。可是,我怎么掙扎也爬不上站臺。這下完了,我肯定會死無全尸……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男青年一個箭步奔過來,拽住我的胳膊,
奮力地把我拖上站臺。幾分鐘后我才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是:我,還活著,不缺胳膊不少腿地活著,甚至連皮毛傷都未受到一丁點兒!驚魂未定的我癱軟在地上,淚流滿面。這時,在不遠處目睹這驚險畫面的一中年男子高聲地說:“你這個妹子,你家的祖墳葬得高啊,葬得高啊!”
我趴在生死的臨界點上,聽到死神的喃喃自語。我聽到了車輪摩擦著鐵軌發出刺耳的咣當咣當聲,陰森、冰冷,散發出鐵腥味。
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圍了上來,大家關切地問我是不是受傷了,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我沒有回答。劫后余生的我仰望蒼穹,任眼淚長流,無助、悲痛、恐懼。
我無比痛恨那個列車員,她為了私自收取兩塊錢的補票費,試圖伸手拉我踏上車(在小站,
無需檢票也可上車,收錢補票沒給票,一些列車員就這樣干,撈取外快)。假如,假如我不被男青年拉起,難道我19歲的生命只值這兩塊錢嗎?假如,我不被拉起來,我的生命將永遠定格在19歲了。我不敢再往下假如了……良久,我站起來,朝著河邊跑去。那個夜晚,寒冷的冬夜,月亮升起來。月色清澈如水,似乎掬一捧就可以洗手。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我似乎具備了飛翔的力量。我先沿著鐵路跑到田埂,再沿著田埂跑到碼頭。風在江面上嗚咽著吹過來,打著旋兒,然后鉆進我的衣領,涼颼颼的。擺渡人又將我送到河對岸。我跑上碼頭,跑到空曠無人的學校操場轉圈,跑出學校,又跑進學校。耳邊是樹葉颯颯的風聲,我似乎在練就與火車賽跑的速度,
備戰下一次的沖刺、突圍……直到筋疲力盡摔倒在地。
第二天,娟子的奶奶出殯。奶奶是享了高壽的。她的壽終也就沒有那么多的悲戚和惋惜。在村莊,這樣的葬禮其實是另一種狂歡。挽聯是用紅紙寫就而不是白紙。主家為前來吊唁的人們每人準備一只壽碗,意為吃了這家的飯,長命百歲,無疾終老。人們沐浴在這樣的葬禮中,讓靈魂與死神坦然對視,去唱頌它,去祝福自己的今生和來世。然而,頭一晚心驚肉跳的親身經歷,與此時眼前的五彩斑斕的幡旗,盤旋在頭頂上震耳欲聾的哀樂聲夾雜在一起,五味雜陳。假如,假如昨晚我再也不能回來了,是否也會有這樣的爆竹鋪路,給亡靈一路排場?抑或更為沉重?心驚肉跳的脆響過后,
一地濃香,一地碎紅,散發著招魂般的死亡氣息,在我僅有的19年的人生經驗中,是多么的恐怖啊。
這一次,我真切感知什么叫死亡。那么近,那么真實,那么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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